记忆中碧绿碧绿的菜园,生长在消逝的老屋中……
老屋,一个亲切又温馨的地方,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,淹没在废墟之中,生长在我心之中。
她,是这老屋唯一的合法拥有者。
她是我的老太太。
当我穿上尿片那天,她就一直陪着我。
爹妈当时有了份底薪稳定的工作,爷爷奶奶要料理田间之事,照顾我,便成了年迈的她的工作。
除此之外,她还喜欢的便是种菜。
老屋门前的黑土地上,是她辛勤劳作的结果,幼小的我,早已记不清她来回劳碌的身影。
能够读取到的最远文档,保存于我五岁之时,那时的我,是好奇心的“极值”。记得大门与正门之间,有一口井。井上盖了一个很大的木板,边上总了一个铁桶,她一直警告我别靠近那玩意,这才令我越发想探个究竟。
一日,菜香弥漫在墙与门之间,忽听“兹啦”一声,那便是青菜倒入灶中的声音,偶尔锅铲也锅子的碰撞声,随菜香“分子”的加剧运动,一道简单而又可口的炒青菜即将“问世”。但是,与此同时,我去差点丢了性命。
我一直以为,那大木块下会藏什么金银珠宝,而我发现了它的话,就会像是“霸天虎”发现了地球一样,于是我背上一个装果冻的小背包,里面放了些“长鼻王”和几瓶“娃哈哈”还有一个“灯筒子”(手电筒)。手擤一把剪,开始寻找“地球”之旅。不幸,在进入太阳系便遇到了困难——木板(井盖)怎么打都打不开,剪子也没什么用,于是我奋力推它,不知是说这是幸还是不幸,我把它推开了,映入眼帘的便是无数的“碧玉”(青苔)。我心中一阵窃喜。然后又探头探脑地向下张望————除了黑还是黑,心中有些怛恐,但又充满好奇心。于是,我决定下去探个究竟。也就是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,快而急,重而响。一把把我拉了起来。我回头气愤地看是谁破坏了我的探险。然而,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叫你别靠近这儿了。走吧,回去吃青菜吧。”她把拎起我的“探险”背包。那只粗糙的大手拽着我细腻的小手走进厨房。
此后她便在绵延在老屋身后的河水中打水,井盖上盖了一块重重的石头。“汞纵季步楼咧,末得死剔诶”(译:一共就几步路,没有事的)她就是这样,回答家人对她脚的担心。
然而,无论是溪水身后流,还是深井门前立。最难忘的还是门前黑土地的菜园。
一年四季,凡青菜能长的日子里,饭桌上便有青菜。这或许是她对岁月的体会,对岁月的记忆,又或许是对我的教诲。
那一年,收景不错,河虾卖尽,草鱼有剩,饭桌上摆上荤菜的概率越来越大。我的行为也越来越“可耻”。
一次,因为一块五香肉中吃到了一个小石子,我很生气随手将它扔在地上,奶奶看见了,就说了我几句,我也没理睬,却还把鸡汤打翻了,她终于忍不住了,把我一把抓离凳子,拖着我走出大门,我真不知一个年过八十的老太,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呢?
“笑西斯,妮当窝里相是啥?相作啥就作啥呀,别都杠了,怂明朝开始,特藕切青菜。”(小西斯,你当我们家里是什么呀,想干什么就什么呀,别多讲了,从明天开始给我吃青菜。)她的气愤喷红了她的脸,使得脸上的雀斑愈发明显,长这么大,我从未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,她转身走入正门中,我只看见了背上补了几块布的衣着身影……
那晚,没人来叫我回去,我坐在菜园的黑土地上,扳下一片菜叶,静静地看了它很久很久,很晚很晚才走回去……
如今,十年之后,老屋的残瓦破砖,早已在钢筋构成的高楼脚下长眠入睡,菜园的黑土青叶,早已被暇光溢彩的街市代替,而她,慈祥却又严厉,时刻教育着我,时刻叮嘱着我……
记忆中的菜园,满眼皆是青菜,碧绿碧绿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