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在上面讲课，他在下面睡觉。手放在桌子肚里，衣服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。
在篮球场上风生水起，在教室里瞌睡连天，会偷到厕所去抽烟，走路的时候低着头不看前面。
省钱去网吧上网，和同学一起在教室里抢唯一的电视机，守着NBA课都不想上。
他有细碎的流海，笑起来很阳光，但是不经常笑，偶尔冒一句把句粗口，喜欢把手搭在别人的肩上。
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总是伸出一条腿在过道上，对被绊倒的人玩世不恭地笑一笑。
他不会写情书，喜欢上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后表现出一种少男少女的娇羞，之所以是娇羞是因为，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种小心地微笑的样子，如同暖阳一般美好。
他的情书是我帮他写的，用我收藏了很久的信纸，我认真地把我抄下来的精美语句写在那张散发着好闻香气的信纸上，那封信我写了很久，每个字都像是在滴一滴酒似的。
写完后我拿给他看，他笑着看了很久。然后小心地把它折成了一个好看的小桃心。
那天他有球赛，隔壁班的女生站在我旁边看他打球，细碎的阳光洒在她漂亮的长发上面，她的脸上有浅浅的笑意，她的手心里，捏着那颗小桃心。他一直在笑着，进了一个球就会转过头来冲她笑笑，用那种娇羞的目光。太阳把他的脸晒成了粉红色，看起来无比美好。
球赛完了的时候她走过去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，笑得比他还娇羞。
后来他们在一起了。
女生开始往我们教室跑，坐在我的旁边，跟我聊天。他在下课的时候还是睡觉，不知道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瞌睡，感觉一直都睡不醒一样。
他睡觉的时候特别乖，长长的睫毛看起来很漂亮，脸也很安静。有一次女生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亲了他一下，亲了就跑掉了。结果他一醒，第一眼看到的是我。
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，眼神淡淡了，像是在瞄似的，没有几秒的功夫，又埋着头去，不过，别过了脸。
那节课我一直没认真上，心跳个不停，但明明就不是我亲的。
女生一直没说她亲了他这件事，我也没说。渐渐的，这件事情成为了一个秘密似地。我愿意被他误会着，虽然依然跟着他一起去抽烟，去看他打篮球，一起跑到网吧里打游戏。
有一天女生跟我说，他的世界有些遥远，走不近。
我看着女生觉得很想笑，没想到，她的感觉居然会跟我一模一样。
后来，他们分手了。分手的那天我们毕业。
我们两个走在这个城市的大马路上，勾肩搭背张牙舞爪，我们完全没有在意路人投过来的目光，用脏话骂着学校里的某某老师。抽着烟，朝路过的小姑娘吐烟卷，把人家吓得直跑，然后我们就相视一笑。
十字路口的时候他递给我最后一根儿烟，然后跟我说，戒了吧。
那天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人海里，越来越远。如同遇见他的时候一样，他也是从人海里，慢慢走来，越来越近。
我和他只拍过一张相片，在城东一家老旧的照相馆里拍的，那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相师拿着最原始的相机叫我们不要动。那张相片是三个人拍的，我和他在两边，中间是他的女朋友。
后来我把那张相片剪了，把他女朋友剪开了，然后把我们两的粘在了一起。贴在我的日记本上，看起来就如同我们平时一样，勾肩搭背的。
毕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，听说他的父亲在一场车祸中死了，然后他就去了外地打工。我也在外地去了，去上大学。
他那天给我的那根儿烟我一直压在日记本里面，都被压扁了。
大学里那些干净的男孩子如同云朵一般，我和他们手牵手地看日出日落，或许，在他们的眼睛里，我也是一个，乖乖巧巧的女子。
很久很久以后，我想起那个坐在我旁边三年的爱抽烟的男生，我想起那个在他额头上偷偷印下一个吻的女生，我在想，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