炽烈木棉


自习课黑压压的一片人,要么在奋笔疾书写作业,要么就低声悄然地瞎侃。刺耳的对话声里充溢着浓郁的烟火气息,夹杂着各种碎片般的信息。我缩在四组第一排的临窗座位上,一抬头,却见窗框里一树殷红如血。大朵大朵的有层次的鲜艳花朵尽兴地挥霍着美丽。

那是木棉,广州市花。以壮烈闻名。而我,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挂念已久的女孩。

这个给我第一印象如同绽放笑颜的木棉的女孩子,与我初遇在6年前。漂亮的眼眸像一簇火苗,点燃了陌生的环境。本能的趋光让我凑上前,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,对话的内容已经模糊,只记得她那时带有婴儿肥的脸上勾勒着暖意。

不经意间,梳着童花头的幼女长成敢作敢为的“大丈夫”。能够在校庆时抱着电吉他上台披发高歌ByMyself的女孩,敢同男孩子拳脚相向甚至打赢的女孩,笑起来咧开的嘴露出白净整齐的十颗牙齿的女孩,当着我的面大大方方地斥责我“别除了装腔和学习什么都不会!”的女孩。

当年的她如同木棉,热得灼人,棱角分明,美丽与缺点赤裸裸地展示给世界:我讨厌你,而且我会告诉你;我喜欢你,所以我会对你好。脉络清晰,毫无暧昧。

可是后来她变得吃饭会掩嘴,遇到老师会接近主动地问好,关注名牌与明星……她是否会知道,那个被她骂作只会装腔和学习的家伙在为之扼腕叹息?

走回教室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雨,天黑黑,雨渐浓。

我猜,木棉花会像女孩一样,飞快地凋谢,重新生出另一种不够激烈的美丽,逐渐沉淀,会越来越抵得过时间,却不复当年一眼的淋漓尽致。

这样的艳丽,这样的张扬,这样的疯狂,这样的破釜沉舟、不留余地。

或许这就是木棉又称英雄树的缘由吧。

忽地想起李义山的那首《李卫公》来:“绛纱弟子音尘绝,鸾镜佳人旧会稀。今日致身歌舞地,木棉花暖鹧鸪飞。”